据说真为施耐庵先生原著的《水浒传》只有七十回,该书以卢俊义“忠义堂石碣受天文,梁山泊英雄惊恶梦”结束,卢俊义那场噩梦,已经预示了梁山好汉的未来:嵇康拿着一把长弓先打倒了卢俊义,然后又把其他梁山好汉一网打尽。


【资料图】

熟悉那段历史的读者诸君当然知道,宋江以三十六人纵横河朔,最后是被徽猷阁待制知海州张叔夜擒获梁山二头领(擒其副魁)后收降。梁山二头领就是卢俊义(也有史料为李进义),嵇康字叔夜,长弓为张,说的就是张叔夜先擒卢俊义后降服宋江,全书就此收尾:“卢俊义梦中吓得魂不附体,微微闪开眼看堂上时,却有一个牌额,大书‘天下太平’四个青字。诗曰:太平天子当中坐,清慎官员四海分。但见肥羊宁父老,不闻嘶马动将军……”

古典小说一般都以诗开头,以诗结尾,所以金圣叹称赞七十回本《水浒传》:“以诗起,以诗结,极大章法!”

无论是史料记载还是小说描述,宋江最后都是受了招安的,但是以宋朝君臣的狭隘胸襟和强干弱枝国策,是不可能让梁山好汉自成一军南征北战的。陈桥驿还没有拆,宋江要是真有十万大军驻扎在那里,也有可能黄袍加身。

宋江受招安可能也是无奈之举:梁山四面环水,没有战略纵深和发展空间,梁山一百单八将多数以山贼水匪、土豪劣绅为主,那十多个有带兵经验的原朝廷军官之所以入伙,是战败被擒后贪生怕死。

败于梁山草寇之手,说明那些军官能力不行;战败投降,说明他们并无忠心与骨气,随时都有可能阵前倒戈。

我们细看水浒原著就会发现,梁山军打祝家庄和曾头市那样的民兵组织尚且损兵折将,后五十回说宋江两赢童贯三败高俅,那就是往他脸上贴金了:高俅或许比较容易对付,长胡子的太监童贯却不好对付。

梁山一百单八将中,按照落草为寇前的军职排序,最高的是青州指挥司总管本州兵马统制官霹雳火秦明。

宋军的“都统制”是赵构“建炎南渡”后设立的军职,宋朝第一个都统制叫王渊,北宋时期“都统制”就是主帅级别的临时职务,其下就是统制:“旧制,出师征讨,诸将不相统一,则拔一人为都统制以总之,未为官称也。都统制恩数略视三衙(跟殿前司、侍卫亲军马军司、侍卫亲军步军司都指挥使基本平级),权任在帅臣右(古人以右为尊,降职称左迁),次有副都统制,渡江后,大军又有统制、同统制、副统制、统领、同统领、副统领,其下有正将、淮备将、训练官、部将、队将等名,皆偏裨也。

梁世杰是穿紫袍的三品官,他以中书侍郎身份坐镇北京大名府留守司,基本相当于唐朝的太原留守李渊,“上马管军,下马管民,最有权势。”

梁中书可以直接任命青面兽杨志和急先锋索超为“管军提辖”,是因为他权力很大,提辖职位很低,可以不用报请枢密院而直接下委任状(估计梁中书手里有很多张“空白告身”,提拔小军官的时候填上名字就行了)。

在当强盗之前,杨志“带兵”的最高记录是十一个不知是厢军还是禁军(小说原著中为厢禁军,实际厢军和禁军并不是一回事,如果套用近代说法,禁军是遭殃军,厢军就是川、滇、桂、晋地方杂牌),他在梁中书门下,也就是“侍从副官”的角色。

杨志替梁中书押运生辰纲的时候是“管军提辖”,替宋徽宗押运生辰纲的时候是“殿帅府制使”——林冲可以三番五次向高俅借宝刀,跟高衙内也熟识,杨志想见高俅却得花钱,可见在殿帅府,制使就是一抓一大把的碎催。

殿帅府制使杨志没有带兵作战经验,穿六品绿战袍的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级别很高,但他只是和枪棒教头,相当于军队特训班高级教官,跟王进一样定期在高俅面前点卯,但却没有自己的警卫员,说明他并不是作战部队的主官,排兵布阵也轮不到他,冲锋陷阵倒是还可以。

林冲和杨志这两个“禁军武官”,在紫袍遍地的京城就是芝麻绿豆,尤其是宋徽宗继位以后,“太尉”不再属于“三公”,三衙都指挥使、副都指挥使、都虞候合称“殿前九帅”,都有资格被称为殿帅、太尉,加上其他挂着制置使(跟制使不是一回事,一般由参知政事兼任)、宣谕使、宣抚使、总领、留守 经略安抚使、发运使、都转运使、招讨使、招抚使、抚谕使、镇抚使头衔的高级武官,京城里殿帅到处走,太尉多如狗——浦东巡检关胜征讨梁山,负责押运粮草的居然也是一个太尉。

关胜在被蔡京赏识前,也就是个浦东巡检,当时官方对他的评价是“屈在下僚”,宋朝有巡检数县管界、或一州的都巡检和一县巡检,关胜的巡检前面没有“都”字,那就是倒数第二级的正九品官员(副巡检位从九品),跟清风寨知寨花荣差不多,或许花荣根本就没有品级——巡检与镇砦官一样,“听州县守令节制,本砦事并申取州县指挥。”

关胜花荣的部下连厢军都算不上:宋朝军队分一二三线,直属皇帝的是禁军,地方部队叫厢军,土(下横长)兵寨兵乡勇员额不定,粮饷也低得可怜甚至没有,训练更是无从谈起——他们就是本地百姓轮流服役,而且是劳役而非兵役。

从禁军出来的梁山好汉只有杨志、林冲,汝宁郡都统制双鞭呼延灼、东平府兵马督监双枪将董平、东昌府守将(可能是东昌府不设都监,或知府兼任都监)没羽箭张清,都是地方厢军将领,或者根本就称不上将军,按照近代军衔制度来看,也就是保安团团长,级别在少校和上校之间,只有霹雳火秦明或许能算少将师长。

秦明在官军降将中军衔最高,但是他带领本部人马,却打不赢有花荣帮助的清风山贼寇(花荣跟山贼合伙的时候,没有带寨兵,那些寨兵也不听他的),可见厢军的战斗力有多弱了。

我们把梁山一百单八将从头数到尾,就会发现其中只有花和尚鲁智深一人参加过正规作战:“洒家是关西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官,只为杀的人多,因此情愿出家。休说你这三二十个人(泼皮)直什么,便是千军万马队中,俺敢直杀的入去出来!”

鲁智深叫鲁达的时候,一直在种师道麾下与西夏铁骑作战,身经百战杀人无数,是真正见过大场面的,而关胜、董平、张清等人,包括秦明、呼延灼、孙立在内,这些跟张蒙方级别差不多的武官,对付的就是“揭竿而起”的老百姓。

所谓“揭竿而起”,就是砍了树干当武器,举起竹竿当旗帜(斩木为兵,揭竿为旗),能有几十把介乎兵器和农具之间的朴刀,那就是不小的武装力量了。

汝宁郡都统制呼延灼与陈州团练使韩滔、颍州团练使姓彭玘三支厢军征讨梁山,带领的马军三千步军五千,装备是不全的,所以高俅才从京城武器库中给他调拨了铁甲三千副、熟皮马甲五千副、铜铁头盔三千顶、长枪二千根、衮刀一千把和大量弓箭——这说明有一些厢军,是差点空着手上战场的。

这样算来算去,宋朝军队,尤其是厢军、土兵既缺装备又少训练,所以跟梁山草寇交锋屡战屡败,而朝廷并没有伤筋动骨,即使是高俅童贯出征,消耗的也是“八都监”、“十节度使”的实力。

一百单八将中有点带兵剿匪经验的军官,都是梁山草寇手下败将,战败后纷纷跪地投降,想让这些软骨头带着由喽啰组成的乌合之众去打天下,那就是一个笑话——不用再等几年岳飞韩世忠出现,种家军调往梁山,就能势如破竹摧枯拉朽,宋江不招安哪还有活路可走?

当然,说梁山一百单八将中只有花和尚鲁智深一人有正规国战经验、军衔最高的是霹雳火秦明,这都是笔者一家之言,熟读水浒原著并精研宋朝兵志的读者诸君肯定还有更高明的见解:在您看来,梁山一百单八将,谁的统兵能力最强?落草为寇前,谁的级别最高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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